- 桃花埋醉骨 -

「青眼高歌俱未老,肯向泥淖付一笑,我自乘年少。」

【金光】芽,石,浣溪沙

#賀鱗王登場四周年#


簌簌衣巾落枣花,村南村北响缫车。牛衣古柳卖黄瓜。
酒困路长惟欲睡,日高人渴漫思茶。敲门试问野人家。

連續下了三日的淅淅瀝瀝的春雨終於停住,天公卻仍未放晴,層層積雲掛在空中,頗有賴著不肯走的架勢,灰蒙蒙的天光下,不知誰家絞纈的艷紅鮫綃更透出一種浮華艷麗的美,在青灰瓦片撘成的矮腳村落中直接驚艷了視野。

欲星移與北冥封宇正一前一後走在青石鋪就的小巷中,巷子年久失修,一半路程都積著水,北冥封宇為防髒了褲腳,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在後頭,沒走幾步,欲星移便在前面開口了:「殿下,這可是您私自出宮,不是臣攛掇的,您要再走那麼慢,那臣就把您原路帶回王宮了,也省得臣到時被王責罰。」

「別啊,欲星移你等等,」聽到欲星移這話,北冥封宇也顧不上被看出私自出宮,兩步做三步直接跨到了欲星移身旁,與他並肩走著。北冥封宇雖然小欲星移幾個月,但大概是皇宮伙食好很多,長得也就比欲星移快多了,從後面望去,清清楚楚的看出高了快有半個頭。

「應該就在不遠處了,」處在變聲期的北冥封宇嗓子猶為尖細,所有人都不知道為甚麼曾經聲音清朗的他會變成這樣,只能猜測大概是年前感染風寒時燒壞了嗓子,「聽說這村子裡有一家豆腐店,那裡的豆腐特別棒,聽吃過的人說,簡直是清爽滑嫩、醇香細膩。」

「臣倒是十分好奇,您這到底是想吃誰的豆腐。」

「那家店子好像叫甚麼…雪嶺?」欲星移那話明顯帶著歧義,北冥封宇也沒著著他的道,只拿肩膀蹭了蹭人,「叫你不要怎麼稱呼了,現在又還是外邊,被人知曉了不太好。」

「行,那就叫你少爺。」

「噯,我說你……」

 

就在兩人說話間,北冥封宇已經按照記憶中人的指點,把他兩人帶到了……一座小湖旁。

小湖不大,約莫十丈寬,上有蜿蜒石橋,把湖分成了兩半,望去似是成太極模樣,但無論左看還是右看,都看不到北冥封宇所說的那家店鋪。

「北冥封宇,你到底會不會走?」

「這個……」北冥封宇撓了撓頭,複述著當時人的話,「從浣紗村東往村裡面走約一里,再轉北行一里,便能看到一個高高的招牌,招牌處的路口再往西行半里便到了,皇叔是這麼說的。」

「先東,再北,再西,」欲星移按照他的話向左轉了轉,又往右轉了轉,最後忍不住嘴角一抽,暗地裡翻了個白眼,「太子殿下,您走錯方向了。」

「啊?我們這不是往北走麼?」

「這是往西,」欲星移伸手往天上一指,「看到那太陽了麼?」

北冥封宇順著方向看了看,只見那邊也是層層積雲,唯一不同之處大概就是比其它地方的雲稍微亮了那麼一絲拉,「好美的雲朵,有點像宮裡的梅花酥。」

 

確認了方位就好找到地方了,換成老司機帶路後,不過片刻,他們就找著了地方。

準確來說,也並非老司機找著地方,他們原路返回往正確方位行了沒多久,便聞到了一陣濃郁的酒香。那酒香不像一般酒香的馥郁,一聞下去便感覺有股刀子味在裡面,辛辣醇厚,烈得仿佛能燃燒肺腑,等沿著方位一路行去,便看到了那高高的龍飛鳳舞寫著「清芽」兩字的紅布招牌,而招牌下,一排排酒罈像列隊戰士,整整齊齊地擺放著,那酒香就像戰士手中的利刃,毫不留情地衝他們斬來。

北冥封宇與欲星移都忍不住咽了口水。

「要不要試試?」北冥封宇率先開口。

「不是來吃豆腐的麼?」

「家裡的酒都沒那麼烈,我爹也不讓我喝那麼烈的,我都沒喝過這麼烈的…但作為男人總不能連烈酒都喝不下。」

「既然沒喝過那就別喝,我怕到時沒那個力氣把你背回去。」

 

最後兩人還是進了酒肆,大抵是因為方下過一場雨,酒肆裡沒甚麼人,只有一名似是夥計身份的正低頭坐在櫃檯不知寫著甚麼。

北冥封宇來到櫃檯前面,從袖子裡直接拿出一枚銀錠放上去,「夥計,來兩罈酒。」

「兩罈?」

待夥計出聲,他們才知曉那是個女子,欲星移走在後面,見北冥封宇沒有反應,便上前推了推人,一邊應了聲,一邊望向那女子。

女子看起來與他們差不多的歲數,長得雖不驚艷,但望上去甚是溫婉,尤其是眉宇間,似蘊藏著一抹初春煙雨,又似霞出遠岫,煞是動人。

欲星移再看了看北冥封宇,似是明白了甚麼。

「你們是要帶走還是這裡喝?」女子的聲音不像她樣貌那般,反而有些低沉,但低沉中又似有著酒一般的醇厚。

「這裡喝,」才反應過來的北冥封宇答道。

「那你們喝不完,」女子放下手中狼毫,看了看他們,「這裡的酒,就連成年人都不能一次性喝完一罈,何況你們。」

「誰說的,我們的酒量可好了,」說這話的不是北冥封宇,而是從不肯示弱的欲星移,「你給我們拿上來便是。」

「等等,」這下開口的便是北冥封宇,「姑娘,你為何覺得我們喝不完?」

「我與我爹在這賣酒多年,我看到人就知道那人酒量如何,」女子一手撐在櫃檯上,望著他倆眼睛來回骨碌轉了轉,而後指著欲星移,「你,一看就是沒怎麼喝過酒的,」又指了指北冥封宇,「你,看起來也是沒喝過烈酒的。」

欲星移與北冥封宇互相看了看。

「姑娘你這是怎麼看出來的?」沒等欲星移開口,北冥封宇便招認了,「這裡面難道有玄學?」

「哈,」聽到他此問,姑娘便笑開了,「我哄你們的。」

 

酒當然沒有女子說得那麼誇張,可為了能在天黑前趕回宮裡,北冥封宇與欲星移最終只要了一罈酒,待到酒液入喉時,他倆才知曉女子也沒怎麼說錯。

這酒又嗆又烈,對才十四歲的他們來說,實在是難以下嚥。

北冥封宇直接皺成了一個苦瓜臉,欲星移比他好一些,仍能保持一派雲淡風輕的神色,但從熟悉他的北冥封宇看來,這傢伙明顯就是在裝。

女子就坐在他倆對面,撐著下巴看著他們兩個,一雙眼睛忽眨忽眨地,最後直接笑出了一個淺淺的酒窩,「要不…你們還是喝茶算了?」

大抵,所有男性都是不能挑釁的生物。

但是,大抵,所有的酒量都還是需要培養的。

在喝了第三碗之後,不怕丟人的北冥封宇率先認輸,並且給自己灌了一大口茶。

看到北冥封宇如此,欲星移便也放下手中的碗,並開口解釋道,「既然你不喝了,那我也不喝了。」

 

是時微風輕拂,空氣中酒香味與剛長出芽的青草味道混在一起,清脆如鈴般的笑聲與少年獨有的爽朗笑聲合在一起,仿似是這個時節最好的開始。

 

而那個豆腐……算了,想吃豆腐的都不在意了,還有誰會在意。


评论
热度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