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古剑二】流月
偷得浮生码一发~一直想以瞳的视角来写流月城的历史变迁，大纲业已定了很久，只是迟迟没时间写…_(:з」∠)_
一、
只是一夜的时间，漫天白雪挟着凛冽的气势浩浩荡荡而来，比往年更为严寒的天气肆虐着整座流月城，瞳推开寝殿大门时，只见一片雪虐风饕，白茫茫的天地间，隐约可见对面建筑上的三尺积雪，平日本就冷清的街道小巷上，此时更不见一个人。在这雪窖冰天下，整座流月城宛若一座死城，又似一方偌大的坟茔，里面的人只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等待着最终的来临。
瞳关上门，揉了揉痛了一晚的膝盖，若无衣物的遮挡，明显可见紫黑色的暗斑，那是肌肤将要溃烂的前兆。自从去年发现与族中其他人一样身染恶疾之后，瞳的腿脚每况愈下，再不复昔日的矫健利索，只要到寒冷天气便苦痛难当。
昨夜睡前做了一半的偃甲还放在桌上，瞳慢步走了过去，望着偃甲一时无言。虽然这偃甲只是个半成品，但已有了人腿的形状，再加以打磨安上机扣，便能接骨代步。此类偃甲他做过很多个，但均为不得不裁骨的族民而做，而今次却是为自己而做，虽自患病的第一天起他便有此觉悟，但若能不用上这偃甲，自然还是不用上为好。
只是人之一生，十之八九不会如意。瞳拿起偃甲腿，取过砂纸正要细细打磨，屋外传来一阵敲门声，随后一人推门便进。
来人是大祭司沈故。
沈故方踏入房中，第一眼便见到瞳手中的偃甲腿，当即脸色便不怎么好，皱眉问道：“瞳，你的腿脚到如此地步了么？”
“大概是吧，”瞳抬头，见沈故脸色一沉，随即加了一句，“族人不都是如此。”
“没有一丝方法了？”沈故沉声问道。
“只有稍微缓解症状的办法，但终究还是要换成偃甲腿。”
一股寒风自门下缝隙溜进来，吹动了沈故长袍的一角，沈故手捏法诀，向屋角火盆处一挥，屋内霎时暖和起来，跳动摇曳的火光下，瞳看到沈故难得的面露失望。
“夜儿还小，不明世事、法术也相对薄弱，下任大祭司人选中唯你堪此大任，我也早已宣布由你担任下一届大祭司，谁知你竟患此恶疾，这叫我如何再挑一个与你同心智的人来。”
“天意如此，人力岂能随意更改，”瞳放下手中偃甲腿，“大祭司来找属下，应当不只为此而来。”
沈故点头，朝门外喊了一声，门再次被推动，寒风袭来时，瞳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身影。
那是一个约九、十岁的小女孩，扎着大麻花辫，身上的衣服破旧不堪，左肩头还打着大大的补丁，明显是穷困人家的孩子。小女孩进来后，也不敢看他，只低着头行了神农礼，怯声嗫嚅道：“七杀大人好。”
第一次见到沈故送活人过来，瞳有些意外，他仔细看了眼小女孩，确认她没患上恶疾后，对沈故疑问道：“大祭司送一个活人来是做什么？”语毕，他又特意看了小女孩的长相，杏眼黛眉，倒与沈故已逝去的妻子有些神似，瞳转头一脸复杂望向沈故，“这孩子太小了。”
“你想多了，”沈故皱眉，“我要你抹去她的记忆、植入蛊虫，顺便改一下容貌，给夜儿做玩伴。”
“哦，好的，”瞳转身看向小女孩，小女孩仍旧低着头，好似没听见他们说话般，“那大祭司有跟她说么？”
“自然有说。夜儿因身份有别，同龄人都不敢与他玩耍，他自己本身又是害羞性子，不会主动找小朋友去玩。本座寻了无数人，最终才选到这么一个无论长相还是性情都适合陪伴他的人。”
“哦，好的，那大祭司便将她留下来吧，明天我再送人过去。”
沈故离开后，小女孩还是低着头不敢看瞳，瞳摸了摸左眼上的眼罩，见她没开口，想着时间还长，便取过偃甲腿继续细细打磨起来，直到手中的偃甲完全定型，瞳再转过头一看，小女孩仍旧还是按原来的姿势站在那，连位置也没变过。
瞳敲了敲桌子，唤女孩过去，女孩迈出只脚顿了数秒，最终走了过去，停在了他的旁边。瞳看着小女孩低头的模样，忍不住道：“你怕我。”语气冷淡，像说着件与他无关的事般。
小女孩没有回答，只是身躯微微颤抖，对此瞳早已见怪不怪。他唤小女孩躺去不远处床上，再去蛊坛里取了眠蛊与碧雀蛊，又拿了刻刀针线，待走去床边时，看到小女孩正睁着眼怔怔得望着屋顶。
见到他走近，小女孩这时倒不怕了，许是方才的时间已经让她做足了心理准备，她目不转睛得看着瞳的眼罩，轻声问道：“七杀大人，没有记忆会是怎样？”
“本来就是虚无的东西，没有了又会怎样？”
“虚无的东西……？”小女孩不能明白，眨了眨眼，“可是我记得姆妈，记得爹亲，也记得二弟和三弟啊。”
“那你记在了哪里？”
“唔…记在了脑海里，”小女孩看着瞳的手指向她的头部，反射性的往里缩了缩，又接着道，“还记在了心里。”
“但人的脑袋与心里都只是脑浆与肉块，并没有这些东西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小女孩还是无法明白瞳的话语，急得快哭了出来，“那姆妈和爹亲还会记得我么？”
“会，”看着小女孩破涕为笑，瞳补了一句，“记忆没了，身体还在，人就还在。”
